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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楼怪影(二)

  小楼怪影(二) (第1/2页)
  
  如此迷迷糊糊的睡到天亮,二人被打扫院子的家仆惊醒,四下里静悄悄的,酒醉的客人们大概仍在沉睡。清晨的嶡山岛,空气格外清新,林方飞提议四处逛逛,也算不枉来这一遭。一夜风露之后,浪随心风寒愈重,浑身没有半点力气,但又不忍拂林方飞之意,只得穿好衣衫,随他向小岛深处走去。
  
  红日初升,阳光便已十分充足,将整座小岛笼罩在一片绚烂当中。山坡上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野花,虽不名贵,却五彩缤纷,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,呼吸一口,都有种甜丝丝的味道。枝头鸟鸣啾啾,不时的飞上飞下,又为这秀美的图画增添了勃勃生气。不远处还有一道山泉,宛如挂在空中的一条玉带,撞在下面的山石上,水珠四溅,晶莹剔透。两个人争先恐后飞奔过去,用这清凉的泉水洗了脸,但觉心旷神怡。浪随心感叹道:“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,似这等安详美丽的去处实在少之又少,我也有点羡慕易岛主了。”
  
  这次林方飞却不赞同,撇嘴道:“心爱之人离他而去,从此一个人空守孤岛,再美的景致也索然无味。”想起昨天夜里所见,二人仍心有余悸,同时各自感慨,相爱之人若不能在一起,那确是无比残忍。
  
  林方飞拨弄着泉水,陷入深思,浪随心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林方飞忙道: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抬头看了浪随心一眼,忽的格格一笑,将手中的泉水尽数泼到浪随心脸上。浪随心苦笑道:“早知你有这心思,方才我何必自己动手洗脸。”趁林方飞不备,遂也泼还给他。林方飞自然不依,两个人便在泉边互泼。闹了一阵儿,林方飞率先告饶,“不玩了,不玩了,衣裳又湿透了。”浪随心抹了把脸,哈哈笑道:“便当作洗澡了。”
  
  林方飞取出丝巾,将脸上的水渍擦干,浪随心掬了捧水,作势欲泼,吓得林方飞尖叫着躲开,噘嘴道:“你看,你看,从来不会让着我的。”浪随心挺了挺胸,道:“让你也行,过来,替大哥把脸擦净。”林方飞伸了伸舌头,道:“遵命。”凑上前去,小心细致的为浪随心拭面。突然他手一抖,叫声:“啊呀,这么烫!”浪随心忙道:“不妨,跟你闹这半天,发发汗便好。”
  
  林方飞将信将疑,又伸指在他额头触了触,寒着脸道:“还说没事,走,我们这便离开嶡山,找个郎中给你瞧瞧。”浪随心满不在乎的道:“风寒而已,没什么大不了的,养几日即可,还找什么郎中?”怎奈林方飞不由分说,扯着他的胳膊连拖带拽,回到前面。
  
  这时众人都已醒了,正在院子里吃早饭,林方飞寻视一遍,既没找到侯青青,也没看见王金友,只得大声问道:“诸位可有要赶早离开的吗?”
  
  昨日率先请易浩轩主持公道那老者招招手,“我吃过早饭便走,公子何事?”他叫吴光远,乃是秀州沧浪派的掌门。
  
  林方飞抱拳道:“这位浪公子夜里染上风寒,我急着带他去城内求医,还请吴掌门行个方便,让我二人搭乘吴掌门的船渡水。”
  
  吴光远道:“这个简单。”三两口喝光了碗里的米粥,抹抹嘴道:“待我向易岛主道个别,便即动身。”却听那执事的道:“岛主说了,各位早饭后请自便,无须辞行。”吴光远望望那小楼,果然门窗紧闭,便道:“好吧,关于孤月山庄并吞江南武林的事,还请提醒易岛主,千万放在心上。”执事的道:“岛主既已应允,便绝不会袖手,吴掌门不必担心。”
  
  吴光远带着浪随心和林方飞,到湖边登船,乘风而去。途经那片莲塘,浪随心还有意折了片莲叶,左看右看,始终想不通一个人如何能在这上面奔行?
  
  上岸之后,三人一同进了秀州,吴光远自回沧浪派去了。林方飞寻到郎中,为浪随心诊过脉后,只说脉象急促,应为热症,无甚大碍,开了付药方交给二人。林方飞又拖着浪随心去抓药,浪随心叫苦道:“郎中都说这病养几日便好,还抓什么药啊,浪费钱财,只怕没有病死,倒给你折腾死了。”
  
  林方飞愠道:“你别狗咬吕洞宾——不识好人心,又不要你花钱,跟着走便是。”正说着话,他忽然停住脚步,向一间铺子望去。浪随心奇道:“你看什么?”林方飞微微一笑,神秘兮兮的道:“来,我送你一样东西。”牵着他钻进那家店铺。
  
  这是一家扇子铺,折扇、团扇,羽扇、纨扇,檀香扇、竹丝扇,一应俱全,四壁挂得满满登登,一缕缕墨香扑鼻而来。林方飞道:“怎么样?选一把。”浪随心狐疑道:“为什么要送我东西?莫非……有事求我?”林方飞笑容一敛,道:“嗬,你这人好市侩!我能有什么事求你?别问那么多了,选一把再说。”
  
  浪随心逐一欣赏,赞不绝口,其中有几件珍品他十分喜爱,只是价格不菲,他不好开口索取。林方飞道:“选你喜欢的,多少钱都无所谓。”浪随心摇头道:“都不好。”随手摘下一把毫不起眼的折扇,“就要它了,店家,烦劳借笔墨一用。”这把扇子正面是幅山水画——水波之上,一叶小舟,船头站着两个人,正举头指点天上那轮圆月。扇子的背面则是一片空白。
  
  做这行生意的,随时都备着笔墨,浪随心将扇子铺在桌上,笔走龙蛇,一幅空白的扇面很快便被填满了。这次他没有仿李煜的笔体,而是通篇狂草,写罢搁笔笑道:“若是酒醉之后,这手草书当直追张长史了。”
  
  林方飞一面辨认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迹,一面笑啐:“侯青青若在,又该说你娃涮坛子了。‘太湖一夜风浪高,兰舟共渡奈何桥。仗义只因浮萍聚,肝胆原是贫贱交。天涯尽头心绻绻,云烟深处水迢迢。相见不如长相忆,何须洒泪拭红绡。’”他念出扇面上的题诗,眼中忽然生出氤氲之气,“哦,他看到我留给他的诗句了,而且补全了后面两句。”他又翻过来看那幅图画,“难怪他选了这把扇子!”
  
  林方飞付了账,这才从腰间抽出浪随心先前那把破折扇,道:“现在你有了新的,旧的归我了。”浪随心苦笑不已,“一把破扇子而已,你想要拿去便是,何必费这许多周章,说得好像我喜新厌旧。”林方飞“哼”一声道:“我可不占你便宜。”
  
  走不多远,进了一家药铺,林方飞将药方呈给掌柜,掌柜的看了一遍,面露难色道:“细辛这味药刚刚被一位客人买走了,别的倒是都有。”草药这东西分量不重,一斤便能称一大包,一间药铺,通常一味药备个三、两斤便足够了,因此掌柜的说细辛被人买光,并不值得大惊小怪。林方飞收回药方道:“那算了,我们去别的铺子看看。”
  
  谁知连走两家,药铺的掌柜都是同一番说辞,这便奇了,怎么偏偏细辛这味药今日大卖?经询问,两位掌柜都说买药的是个操着川蜀口音的瘦汉,林方飞和浪随心立刻想起侯青青。“难道是他?”林方飞奇道:“他赶在我们之前来到秀州,买光细辛,用意何在?难道他想害你不成?”
  
  浪随心道:“这风寒病即便不用药,三、五日也可痊愈,他要害我,也不必用这么愚蠢的法子。何况我与他素昧平生,无冤无仇,害我做甚?”林方飞一想有理,心中反而愈发好奇,侯青青买那么多细辛,究竟用来做什么?
  
  忽然浪随心向门外一指,道:“那不是他吗?”林方飞扭头望去,只见街上匆匆走过一人,双手拎着十余个纸包,果然正是侯青青。他拔腿追了出去,唤道:“站住。”侯青青倏的转身,挥舞手中纸包向林方飞砸来。林方飞轻轻让过,道:“才隔一夜,你便不认得我们了?”
  
  侯青青看清是他,苦着脸道:“原来是你嗦?!你娃雾独独(冷不防的)跳出来,要吓死老子哇?”林方飞背负双手,盯着他手上的纸包,笑眯眯的道:“你手里拎的是什么?”侯青青急忙把手背到后面,生怕给林方飞抢去似的,道:“关你娃啥子事。”林方飞笑道:“你不说我也知道,细辛,对不对?”侯青青大奇:“你抓子知道?”这时浪随心也追了上来,向侯青青抱抱拳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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